輸贏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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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世民等?的就是這一刻, 不閃不避朝著阿史那思摩沖來的方?向?迎上去，等?沖到近前忽然矮身?，就著對方?向?前沖的慣性, 閃電般抓住對方?一條胳膊便是一個漂亮的過肩摔。
“咚”一聲巨響，揚起無數煙塵，吳珝眼睛被煙塵迷住, 感覺腳下地面都應聲震顫了一下。
阿史?那思摩從練習摔跤的那天開始，從來?沒吃過如此?大虧。真的很難想象，他這樣一個人高馬大的草原壯漢, 有朝一日居然會被一個中原男人舉起摔下。
哪怕剛才是他輕敵了, 哪怕跑動的時候有沖勁兒加持，他也不可能被人舉起來?！
不可能！根本?不可能！
可現實無比殘酷，阿史?那思摩被摔得兩眼冒金星, 好像都看見太奶了。
多年的摔跤經驗告訴他, 剛剛被李世民扯住的那條胳膊……斷了，直到眼前金星散去, 太奶飄遠, 那條胳膊才鉆心?地疼起來?。
胳膊斷了，還?拿什麽摔跤？
輸了！他輸了！
才一個照面而已！
大圈外，阿史?那隕直接看傻了眼, 阿史?那思摩被摔了, 就剛才那一下，估計腰都斷了吧。
心?裏默念了五個數, 人沒起來?，這是……輸了？
怎麽可能？那可是突厥摔跤第一勇士阿史?那思摩啊啊啊！
他還?全副武裝穿著皮甲, 一個照面就輸了？
李世民還?是人嗎？
就他那腰……怎麽可能贏！
才特麽一個照面，接應的人插上翅膀也飛不過來?啊, 按他之?前推算的，這場比試最少也能撐上小半個時辰。
特麽一個照面就結束了？好不甘心?！
因為?他的一時意氣，已經折損了阿史?那思摩，若不能將人質活著帶回去，大汗會扒了他的皮。
感覺緊緊貼在咽喉處的匕首略微松動了一下，吳珝咬著牙後仰蹲身?，等?阿史?那隕低頭找她時，擡手彈了一下指甲，迷藥粉末飛出?，阿史?那隕便像爛泥一般癱倒在地。
吳珝一腳將匕首踢開，這才驚覺脖頸間一陣刺痛，伸手一摸果然出?血了。
再擡眸，正好對上太宗皇帝含笑的眼，目光在秋日清涼的空氣中相撞，天神般的男人站在大圈內朝她張開雙臂，吳珝卻自顧自別開了眼，餘光瞥見對方?越界朝自己這邊走過來?。
吳珝趕緊蹲身?，朝對方?恭恭敬敬行?了一禮：“臣女參見陛下，吾皇萬歲，萬歲，萬萬歲！”
半天才等?來?一聲平身?，吳珝低頭繞開男人，沒事?找事?：“臣女去看看阿史?那思摩。”
李世民興沖沖張開雙臂，等?著某人像小炮彈一般沖入他懷中，就像他剛來?時那樣，滿眼希望，滿心?歡喜，結果卻只等?來?一聲客氣的萬歲。
他不要萬歲，活那麽長?也只是折磨，他只想要她。
只想要她！
可她明顯不想要自己，寧可去檢查阿史?那思摩的傷勢，都不願多看他一眼。
是了，她曾不止一次對他說過，她不會給人做妾，誰都不行?。
所以他才一直瞞著，謊言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。
今日終於被戳破，他是皇帝，有妻有子有後宮，他不是秦瓊，不是她的良人。
另一邊，滿眼希望，滿心?歡喜，瞬間灰飛煙滅，渣都不剩，同時也將心?中所有疑團全部解開。
包括今日的劫持。
不能想，不能想，兩輩子她才第一次萌生出?嫁人的念頭，結果卻碰上了這樣一段孽緣。
都怪她穿越前幾天抽風去雍和?宮燒香許願，明知道雍和?宮都是實習期的小神仙，還?跑去求姻緣。
這下可好，惹上大佬了吧。
知錯能改善莫大焉，從今往後她一定洗心?革面，重新做人。
心?裏想通了，眼睛卻想不通，偏要弄些水澤出?來?，一滴一滴落在阿史?那思摩的皮甲上，也不知道這皮甲防不防水。
躺在地上才送走太奶的突厥未來?戰神：“……”
她這是在為?自己哭泣嗎，流了好多眼淚，一滴一滴全都灼在他心?上，快把他的心?融化了。
“別哭了，我沒事?，只是……斷了一條胳膊，頭有些暈。”胳膊是李世民扯斷的，頭卻是被她哭暈的。
幸福來?得太突然，令人眩暈。
兩人的互動對話李世民全程圍觀，修長?的手指屈起又展開，屈起又展開，額角突突突地跳，只恨自己一時手軟，沒把阿史?那思摩摔在旁邊的石堆上，讓他現在還?有力氣勾搭自己的女人。
李世民清楚地記得，上輩子阿史?那思摩是天煞孤星的命格，在突厥時單身?，歸降大唐之?後還?單身?。
自己不忍他孤身?一人，也怕阿史?那思摩無後突厥會再次亂起來?，曾經想給他賜婚，甚至動過讓他尚公主?的念頭，結果都被婉拒了。
因此?朝中常有些不好的議論，連長?孫無忌都曾私下笑著寬慰他，說阿史?那思摩沒準兒好男風，勉強不得。
誰知重來?一回，天煞孤星的命格被修改，他居然鐵樹開了花。
他是開了花，可自己頭上綠了。
恰在此?時，暗衛和?王公公趕到。王公公也是倒黴，第一次陪陛下出?來?逛便遇上了綁架這種?事?，一路快馬騎到這裏身?體都快散架了。
饒是如此?，他都沒看見前頭的馬屁股，幸虧秋日幹燥煙塵大，不然他恐怕要和?大部隊走散了。
下回這等?苦差事?還?是馬侍衛來?吧，他寧可在宮裏勾心?鬥角。
王公公趕到時，暗衛已經向?李世民匯報完了，那些企圖前來?接應的突厥人已經全部截殺。
看見現場還?有兩個活著的突厥人，暗衛要動手，被李世民揮退了。
暗衛散開，王公公才看見武家那個小娘子正跪坐在一個突厥人身?邊……淌眼抹淚？
那個突厥人看上去莫名有些眼熟，半天才想起來?，好像是號稱突厥第一美男子的阿史?那思摩。
記得當?年阿史?那思摩第一次代表突厥出?使大唐，太上皇還?沒退位，突厥副使給太上皇介紹，說阿史?那思摩是突厥第一美男子。
太上皇哈哈大笑，讚美了阿史?那思摩一番，便把陛下，也就是當?時的秦王叫來?相陪。席間笑著問突厥副使，秦王與阿史?那思摩孰美，不等?副使回答，阿史?那思摩已然向?秦王舉起酒杯，自嘆不如。
講真，阿史?那思摩與陛下美得各有千秋，jsg難分伯仲，所以……武家小娘子這是移情別戀了？
見陛下沒有受傷，王公公又開始擔心?起了陛下的頭頂，確實有點綠哈。
吳珝沒想到阿史?那思摩還?醒著，畢竟剛才那一下大地震顫，不用檢查也知道必然腦震蕩了，這都沒暈也算天賦異稟吧。
沒暈正好，可以幫她掩飾那些不爭氣的金豆子，幫她撇清關系。
聽說對方?胳膊斷了，吳珝虛張聲勢“啊”了一聲便要伸手去扶，指尖還?沒碰到，她自己先被人給扯了起來?。
對上男人明亮的鳳眼，吳珝慌忙拂掉他的手，逃也似的向?後退了兩步，結結巴巴：“不、不敢勞煩陛下。”
到底還?是走到了這一步，李世民早有預料，只是沒想到會來?得這麽突然，突然到他完全沒有準備好。
上一刻還?滿眼是他的小娘子，下一刻就成了客套生疏的臣女，碰都不想讓他碰一下。
等?吳珝跑回阿史?那思摩身?邊，小山似的魁偉男子已經被暗衛押著跪在了地上，似乎在等?待太宗皇帝的宣判。
李世民眼中閃過一絲殺機，隨後隱沒，淡聲問阿史?那思摩：“剛才的比試你可心?服？”
阿史?那思摩垂著頭：“願賭服輸。”
李世民道了一聲好，吩咐人將他押下去好生看管，不得怠慢。
突厥先失戰神，惡陽嶺之?戰不足為?懼矣。
心?情只好了一瞬，擡眸看見吳珝恭敬地退在一邊，離他老遠，額角又開始突突突地跳。
“陛下，昏迷的那一個如何處置？”陛下不裝了，他也不必跟著騙人了，王公公見縫插針問。
李世民仰頭看了一眼籠罩在西北方?向?的鉛雲，淡聲回：“隨他去吧。”
那人一句話暴露了他的真實身?份，讓小丫頭與他形同陌路，李世民恨不得將此?人千刀萬剮。
可阿史?那隕不能死！
只有放他回去，讓他將一切罪責都推到阿史?那思摩身?上，離間頡利可汗與阿史?那思摩，才能徹底斷了突厥戰神的後路，讓他無怨無悔為?大唐效力。
王公公應了一聲，目光轉向?吳珝，李世民也看向?吳珝，忽然勾唇：“把馬車收拾出?來?，朕與武家小娘子同乘。”
暗衛聽說陛下要坐這輛馬車，又把負傷被捆綁起來?的阿史?那思摩鼓搗出?來?，仍舊讓他騎馬。
阿史?那思摩慘兮兮：“陛下，臣胳膊斷了，能不能在馬車裏擠一擠？”
吳珝巴不得：“好啊，我不介意。”
李世民挑眉：“朕介意。”
說著看向?阿史?那思摩：“你若騎不得馬，便走回去。”
阿史?那思摩：“……”
吳珝：“……”說好的禮賢下士，愛民如子呢？
這個太宗皇帝怕不是個假的。
王公公冷眼旁觀，直嘬牙花，突厥第一美男子胸大無腦，不太聰明的樣子。
“陛下！”阿史?那思摩幹脆不裝了，“臣願賭服輸，甘願效忠陛下，為?大唐肝腦塗地，只求陛下將此?……”
“放肆！”李世民不等?他把話說出?口直接截斷了話頭，“手下敗將，你有什麽資格跟朕談條件？朕不殺你已是天恩，別再惹朕，不然你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是未知。”
阿史?那思摩一個頭磕在地上，他不明白李世民坐擁後宮三千佳麗，而他只想取一瓢飲，李世民為?什麽這樣小氣！
據他所知，太上皇就曾賞賜自己的低階妃嬪給武將籠絡人心?，而眼前這個小娘子連低階妃嬪都不是，頂多算個外室。
阿史?那思摩憤然離開，坐在馬上一雙眼睛還?不老實，總朝吳珝這邊看。
忽然風起，吳珝沒忍住打了一個噴嚏，阿史?那思摩想要解下自己身?上的披風送給她，卻發現身?上只有皮甲。
反倒是李世民，跟他比試的時候連披風都沒有脫，一個照面將他摔得七葷八素，折了一條胳膊，對方?的披風卻幹幹凈凈，纖塵不染。
此?時他提步朝著小嬌娘走過去，不顧人反對，強硬地將人攬在懷中，用披風裹了。
真是個小氣的家夥，換成他肯定會把披風解下來?全罩在小嬌娘身?上。
借用秦瓊之?名養外室，還?對人家如此?小氣，說到底也沒有幾分真心?，不過玩玩罷了。
草原男兒心?胸寬廣，他看中的人便不會介意對方?的出?身?，是他沒本?事?護不住她，錯在他，不在她。
只要她的心?在自己這裏，不管什麽時候，她願意嫁，他便敢娶。
吳珝此?時被太宗皇帝摟在懷中，人都是懵的，直到被抱上馬車才想起來?掙紮。
“陛下，你別……臣女、臣女不願、不願入宮為?妃。”吳珝一把推開男人，蜷縮在車廂角落，眼淚一對一對往下掉。
如果對方?是秦瓊，他想娶她便敢嫁，可對方?不是秦瓊，他是……哎……心?裏亂極了，根本?不知道怎樣面對。
這輛馬車比較簡陋，沒有圈椅，只在底板上撲了一層氈毯，十分顛簸。
李世民被推開也不惱，盤膝坐好，耐著性子給她盤邏輯：“你現在的身?份還?是秀女，朕要你，你就必須入宮。”
盤邏輯好啊，吳珝最不怕盤邏輯，只怕某帝霸王硬上弓，連阿史?那思摩那樣的草原壯漢都能隨手摔在地上，就她這小身?板，反抗有用嗎？
還?是盤邏輯好，君子動口不動手，吳珝放開抱著膝蓋的手臂，背靠車壁坐直，糾正他：“陛下，臣女不是秀女是采女，名單已然被送到大安宮，太上皇開恩將采女名單打回，現在臣女連采女也不是了。”
李世民不信，揚聲問王公公：“王德，采女的名單如今在何處？”
王公公趕緊回答：“已經被打回立政殿了，太上皇他老人家改修無情道，今後都不需要采女了。”
李世民：少造些孽也好。
吳珝：好家夥，從房中術到無情道，這跨度有點大啊。
記得當?時太上皇問她如何能延年益壽，她給太上皇講了一個故事?，大意是有人問長?壽的老叟如何保養，老叟笑答：“老漢活到九十九，全靠老婆長?得醜。”
只當?個笑話講講，想活躍一下氣氛，誰知太上皇竟然當?真了。
不過太上皇有了春秋，前些年修煉房中術采補太過，身?體被掏空，確實應該養一養。
吳珝一臉“你能奈我何”的表情看向?李世民，李世民哼笑：“也就是說名單還?在皇後手上？”
吳珝變臉，警惕地盯著對方?，李世民沒好氣地看她一眼：“皇後最是賢德，朕不要人，她都會想辦法往朕的榻上送，若朕親自向?皇後開口，相信她一定樂意成全。”
樂意也是表面樂意，心?裏指不定多難受呢，反正換成她，她忍不了：“皇後樂意，臣女還?不樂意呢，臣女從小立志，絕不做妾，誰的妾也不做。”
故意給李世民出?難題：“陛下若想要臣女入宮，第一樣便要明媒正娶，第二樣遣散後宮，第三樣將皇子遷入封地永遠不許回京。”
饒是見過大風大浪，李世民還?是被眼前這個小丫頭的野心?震驚了，明媒正娶，遣散後宮，所有皇子遷入封地，他目前一樣都做不到。
震驚過後，李世民看向?別處，聲音轉冷：“朕若強要你呢？”
渣男吳珝見多了，真以為?她是嚇大的嗎，吳珝輕輕彈了彈指甲蓋：“下場如那車夫。”
迷藥在手，天下橫著走。
李世民瞇了瞇眼：“那今日的救命之?恩怎麽說？不應該以身?相許麽？”
吳珝笑笑：“你綁過我一次，又救過我一次，扯平了。”
賬算得倒是清楚，李世民又問：“之?前的情分又算什麽？”
“算我眼瞎。”沒有嘲諷任何人的意思，之?前有那麽多次機會能夠搞清楚對方?的真實身?份，都被她輕易浪費了，不是眼瞎是什麽？
李世民：“……”
他承認自己欺騙了她，之?前是他不對，可他之?所以那樣做，完全是因為?不想失去她。
他曾經無數次想找機會跟她攤牌，可他不敢，雖然他十分不願意承認自己內心?的懦弱。
“所以你想和?我分開？”兩輩子，在女人面前，他從來?沒有這樣被動過。
吳珝揚起臉，很想一笑而過，可眼眶總是莫名發酸：“我們，我們在一起過嗎？”
李世民閉上眼，脫力般靠在車壁上，仿佛被剛剛那場對決耗盡了所有氣力：“你到底想怎樣？”
吳珝飛快轉頭，抹掉眼角噴薄而出?的濕意：“我想請你幫我辦一個單獨的戶籍，作為?回報，我為?你提供治病的靈藥。”
“宅院我已經買好了，等?戶籍下來?，我便搬走。”
吳珝掰著手指，努力為?身?邊人盤jsg算：“許女官是宮裏的，嗓子已經治好了，可以隨時回到韋昭儀身?邊伺候。翡翠和?珍珠我帶走，小白看它的意思，若它願意回到李大將軍身?邊，便回去，若願意跟著我，我將它也一並帶走。”
“還?有院子裏的菜果，我會請司苑派人來?打理，我也會關註，保證宮裏用度。”
“其他院子裏的鳳尾草，是我承包的，我不會扔下。”
“太上皇那邊，需要我的話，我也會去。”
“還?有百獸苑的那些大動物和?小動物……”
說到這裏，吳珝聲音有些哽咽，她才在慶善宮住了不到一年，就已經跟他有這麽多牽扯了嗎？
密密麻麻像一張網，將她罩住，千絲萬縷，想撇都撇不清。
如果不是因為?阿史?那思摩身?份特殊，關乎明年惡陽嶺那場血戰，吳珝真想跟著他一走了之?，眼不見為?凈。
“不用那麽麻煩。”李世民一邊閉目養神，一邊淡聲說，“你既然不願入宮為?妃，朕封你做女官，仍舊住在慶善宮那個院子，給朕種?菜果，釀酒，熬藥治病，你可願意？”
怕她還?有顧慮，李世民保證：“在此?期間，朕絕不會勉強你。”
吳珝搖頭：“我買了宅院，不想住在慶善宮。”
當?斷不斷必受其亂。
李世民嘆口氣：“你以為?，朕當?初為?何要綁你？”
吳珝一驚，溫柔鄉果然是英雄冢，她被人溫水煮了青蛙，還?要兼顧事?業線，差點忘了自己的初心?。
她可不是一個普通的穿越者，她是女皇小妹的替身?啊，為?了以後的星辰大海，必須做出?相應犧牲。
太宗皇帝綁架女皇小妹，這事?細思極恐：“臣女愚鈍，還?請陛下明示。”
李世民緩緩睜開眼，犀利的目光掃向?她：“因為?你是袁天罡卦裏那個亂國的女主?，武氏。”
居然是袁天罡麽？唐初著名玄學家，天文學家，還?是個道士，最擅長?起卦占蔔，他與李淳風合著《推背圖》，其中的預言哪怕到了現代還?在應驗。
據說此?人很得太宗皇帝賞識，曾在司天臺任職，也確實給出?過關於女主?武氏亂國的預言，可吳珝怎麽記得，那則預言是在貞觀後期才出?現的。
現在怎麽提前了？
預言提前的話，女皇小妹的處境只會變得越來?越艱難，太宗皇帝可不是高宗李治，看他摔阿史?那思摩就知道了，沒有菩薩心?腸，霹靂手段倒是管夠。
為?了女皇小妹，為?了以後的星辰大海，為?了天下女性的第一次解放，吳珝決定突破自己，超越自己。
“袁天罡還?說，你與朕緣分匪淺，你以後不但是朕的妃嬪，還?是朕的兒……”
“好！我答應，做女官，為?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！”兒媳都快說出?來?了，吳珝還?有什麽不信。
李世民也不想家醜外揚：“倒也無關生死，朕只要你終身?不嫁，永遠呆在朕的眼皮子底下，讓朕看著便好。”
這時候許女官所教的宮廷禮儀終於派上了用場，吳珝起身?，恭恭敬敬跪坐應是，已然女官附體。
權當?演戲吧。
還?真是學什麽像什麽，這張了無生趣、如履薄冰的嚴肅臉，簡直是許女官的覆刻版。
李世民喜歡的是那朵帶著露珠的薔薇花苞，是那個嬌艷、活潑，集天地間靈氣於一身?的小娘子，而不是眼前這具空有好皮囊的行?屍走肉。
李世民氣得再次閉上了眼，半天才道：“胳膊疼，給朕揉揉胳膊。”
剛剛把小山似的草原壯漢過肩摔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?，胳膊疼可太正常了，吳珝並不懷疑，小心?翼翼挪過去，隔著八丈遠給人捏手腕。
李世民氣悶地收回手腕，糾正她：“是胳膊，不是手腕。”
說完還?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大臂。
吳珝：“……陛下這條手臂當?真疼嗎？”
李世民沒好氣地反問：“朕的手臂，朕還?不知道？”
“可陛下剛剛用的不是這邊的手臂啊。”欺負她沒學過格鬥嗎，過肩摔確實要用到兩條手臂，卻是有主?次之?分的。
李世民：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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李世民等?的就是這一刻, 不閃不避朝著阿史那思摩沖來的方?向?迎上去，等?沖到近前忽然矮身?，就著對方?向?前沖的慣性, 閃電般抓住對方?一條胳膊便是一個漂亮的過肩摔。
“咚”一聲巨響，揚起無數煙塵，吳珝眼睛被煙塵迷住, 感覺腳下地面都應聲震顫了一下。
阿史?那思摩從練習摔跤的那天開始，從來?沒吃過如此?大虧。真的很難想象，他這樣一個人高馬大的草原壯漢, 有朝一日居然會被一個中原男人舉起摔下。
哪怕剛才是他輕敵了, 哪怕跑動的時候有沖勁兒加持，他也不可能被人舉起來?！
不可能！根本?不可能！
可現實無比殘酷，阿史?那思摩被摔得兩眼冒金星, 好像都看見太奶了。
多年的摔跤經驗告訴他, 剛剛被李世民扯住的那條胳膊……斷了，直到眼前金星散去, 太奶飄遠, 那條胳膊才鉆心?地疼起來?。
胳膊斷了，還?拿什麽摔跤？
輸了！他輸了！
才一個照面而已！
大圈外，阿史?那隕直接看傻了眼, 阿史?那思摩被摔了, 就剛才那一下，估計腰都斷了吧。
心?裏默念了五個數, 人沒起來?，這是……輸了？
怎麽可能？那可是突厥摔跤第一勇士阿史?那思摩啊啊啊！
他還?全副武裝穿著皮甲, 一個照面就輸了？
李世民還?是人嗎？
就他那腰……怎麽可能贏！
才特麽一個照面，接應的人插上翅膀也飛不過來?啊, 按他之?前推算的，這場比試最少也能撐上小半個時辰。
特麽一個照面就結束了？好不甘心?！
因為?他的一時意氣，已經折損了阿史?那思摩，若不能將人質活著帶回去，大汗會扒了他的皮。
感覺緊緊貼在咽喉處的匕首略微松動了一下，吳珝咬著牙後仰蹲身?，等?阿史?那隕低頭找她時，擡手彈了一下指甲，迷藥粉末飛出?，阿史?那隕便像爛泥一般癱倒在地。
吳珝一腳將匕首踢開，這才驚覺脖頸間一陣刺痛，伸手一摸果然出?血了。
再擡眸，正好對上太宗皇帝含笑的眼，目光在秋日清涼的空氣中相撞，天神般的男人站在大圈內朝她張開雙臂，吳珝卻自顧自別開了眼，餘光瞥見對方?越界朝自己這邊走過來?。
吳珝趕緊蹲身?，朝對方?恭恭敬敬行?了一禮：“臣女參見陛下，吾皇萬歲，萬歲，萬萬歲！”
半天才等?來?一聲平身?，吳珝低頭繞開男人，沒事?找事?：“臣女去看看阿史?那思摩。”
李世民興沖沖張開雙臂，等?著某人像小炮彈一般沖入他懷中，就像他剛來?時那樣，滿眼希望，滿心?歡喜，結果卻只等?來?一聲客氣的萬歲。
他不要萬歲，活那麽長?也只是折磨，他只想要她。
只想要她！
可她明顯不想要自己，寧可去檢查阿史?那思摩的傷勢，都不願多看他一眼。
是了，她曾不止一次對他說過，她不會給人做妾，誰都不行?。
所以他才一直瞞著，謊言像雪球一樣越滾越大。
今日終於被戳破，他是皇帝，有妻有子有後宮，他不是秦瓊，不是她的良人。
另一邊，滿眼希望，滿心?歡喜，瞬間灰飛煙滅，渣都不剩，同時也將心?中所有疑團全部解開。
包括今日的劫持。
不能想，不能想，兩輩子她才第一次萌生出?嫁人的念頭，結果卻碰上了這樣一段孽緣。
都怪她穿越前幾天抽風去雍和?宮燒香許願，明知道雍和?宮都是實習期的小神仙，還?跑去求姻緣。
這下可好，惹上大佬了吧。
知錯能改善莫大焉，從今往後她一定洗心?革面，重新做人。
心?裏想通了，眼睛卻想不通，偏要弄些水澤出?來?，一滴一滴落在阿史?那思摩的皮甲上，也不知道這皮甲防不防水。
躺在地上才送走太奶的突厥未來?戰神：“……”
她這是在為?自己哭泣嗎，流了好多眼淚，一滴一滴全都灼在他心?上，快把他的心?融化了。
“別哭了，我沒事?，只是……斷了一條胳膊，頭有些暈。”胳膊是李世民扯斷的，頭卻是被她哭暈的。
幸福來?得太突然，令人眩暈。
兩人的互動對話李世民全程圍觀，修長?的手指屈起又展開，屈起又展開，額角突突突地跳，只恨自己一時手軟，沒把阿史?那思摩摔在旁邊的石堆上，讓他現在還?有力氣勾搭自己的女人。
李世民清楚地記得，上輩子阿史?那思摩是天煞孤星的命格，在突厥時單身?，歸降大唐之?後還?單身?。
自己不忍他孤身?一人，也怕阿史?那思摩無後突厥會再次亂起來?，曾經想給他賜婚，甚至動過讓他尚公主?的念頭，結果都被婉拒了。
因此?朝中常有些不好的議論，連長?孫無忌都曾私下笑著寬慰他，說阿史?那思摩沒準兒好男風，勉強不得。
誰知重來?一回，天煞孤星的命格被修改，他居然鐵樹開了花。
他是開了花，可自己頭上綠了。
恰在此?時，暗衛和?王公公趕到。王公公也是倒黴，第一次陪陛下出?來?逛便遇上了綁架這種?事?，一路快馬騎到這裏身?體都快散架了。
饒是如此?，他都沒看見前頭的馬屁股，幸虧秋日幹燥煙塵大，不然他恐怕要和?大部隊走散了。
下回這等?苦差事?還?是馬侍衛來?吧，他寧可在宮裏勾心?鬥角。
王公公趕到時，暗衛已經向?李世民匯報完了，那些企圖前來?接應的突厥人已經全部截殺。
看見現場還?有兩個活著的突厥人，暗衛要動手，被李世民揮退了。
暗衛散開，王公公才看見武家那個小娘子正跪坐在一個突厥人身?邊……淌眼抹淚？
那個突厥人看上去莫名有些眼熟，半天才想起來?，好像是號稱突厥第一美男子的阿史?那思摩。
記得當?年阿史?那思摩第一次代表突厥出?使大唐，太上皇還?沒退位，突厥副使給太上皇介紹，說阿史?那思摩是突厥第一美男子。
太上皇哈哈大笑，讚美了阿史?那思摩一番，便把陛下，也就是當?時的秦王叫來?相陪。席間笑著問突厥副使，秦王與阿史?那思摩孰美，不等?副使回答，阿史?那思摩已然向?秦王舉起酒杯，自嘆不如。
講真，阿史?那思摩與陛下美得各有千秋，jsg難分伯仲，所以……武家小娘子這是移情別戀了？
見陛下沒有受傷，王公公又開始擔心?起了陛下的頭頂，確實有點綠哈。
吳珝沒想到阿史?那思摩還?醒著，畢竟剛才那一下大地震顫，不用檢查也知道必然腦震蕩了，這都沒暈也算天賦異稟吧。
沒暈正好，可以幫她掩飾那些不爭氣的金豆子，幫她撇清關系。
聽說對方?胳膊斷了，吳珝虛張聲勢“啊”了一聲便要伸手去扶，指尖還?沒碰到，她自己先被人給扯了起來?。
對上男人明亮的鳳眼，吳珝慌忙拂掉他的手，逃也似的向?後退了兩步，結結巴巴：“不、不敢勞煩陛下。”
到底還?是走到了這一步，李世民早有預料，只是沒想到會來?得這麽突然，突然到他完全沒有準備好。
上一刻還?滿眼是他的小娘子，下一刻就成了客套生疏的臣女，碰都不想讓他碰一下。
等?吳珝跑回阿史?那思摩身?邊，小山似的魁偉男子已經被暗衛押著跪在了地上，似乎在等?待太宗皇帝的宣判。
李世民眼中閃過一絲殺機，隨後隱沒，淡聲問阿史?那思摩：“剛才的比試你可心?服？”
阿史?那思摩垂著頭：“願賭服輸。”
李世民道了一聲好，吩咐人將他押下去好生看管，不得怠慢。
突厥先失戰神，惡陽嶺之?戰不足為?懼矣。
心?情只好了一瞬，擡眸看見吳珝恭敬地退在一邊，離他老遠，額角又開始突突突地跳。
“陛下，昏迷的那一個如何處置？”陛下不裝了，他也不必跟著騙人了，王公公見縫插針問。
李世民仰頭看了一眼籠罩在西北方?向?的鉛雲，淡聲回：“隨他去吧。”
那人一句話暴露了他的真實身?份，讓小丫頭與他形同陌路，李世民恨不得將此?人千刀萬剮。
可阿史?那隕不能死！
只有放他回去，讓他將一切罪責都推到阿史?那思摩身?上，離間頡利可汗與阿史?那思摩，才能徹底斷了突厥戰神的後路，讓他無怨無悔為?大唐效力。
王公公應了一聲，目光轉向?吳珝，李世民也看向?吳珝，忽然勾唇：“把馬車收拾出?來?，朕與武家小娘子同乘。”
暗衛聽說陛下要坐這輛馬車，又把負傷被捆綁起來?的阿史?那思摩鼓搗出?來?，仍舊讓他騎馬。
阿史?那思摩慘兮兮：“陛下，臣胳膊斷了，能不能在馬車裏擠一擠？”
吳珝巴不得：“好啊，我不介意。”
李世民挑眉：“朕介意。”
說著看向?阿史?那思摩：“你若騎不得馬，便走回去。”
阿史?那思摩：“……”
吳珝：“……”說好的禮賢下士，愛民如子呢？
這個太宗皇帝怕不是個假的。
王公公冷眼旁觀，直嘬牙花，突厥第一美男子胸大無腦，不太聰明的樣子。
“陛下！”阿史?那思摩幹脆不裝了，“臣願賭服輸，甘願效忠陛下，為?大唐肝腦塗地，只求陛下將此?……”
“放肆！”李世民不等?他把話說出?口直接截斷了話頭，“手下敗將，你有什麽資格跟朕談條件？朕不殺你已是天恩，別再惹朕，不然你能不能活到明天都是未知。”
阿史?那思摩一個頭磕在地上，他不明白李世民坐擁後宮三千佳麗，而他只想取一瓢飲，李世民為?什麽這樣小氣！
據他所知，太上皇就曾賞賜自己的低階妃嬪給武將籠絡人心?，而眼前這個小娘子連低階妃嬪都不是，頂多算個外室。
阿史?那思摩憤然離開，坐在馬上一雙眼睛還?不老實，總朝吳珝這邊看。
忽然風起，吳珝沒忍住打了一個噴嚏，阿史?那思摩想要解下自己身?上的披風送給她，卻發現身?上只有皮甲。
反倒是李世民，跟他比試的時候連披風都沒有脫，一個照面將他摔得七葷八素，折了一條胳膊，對方?的披風卻幹幹凈凈，纖塵不染。
此?時他提步朝著小嬌娘走過去，不顧人反對，強硬地將人攬在懷中，用披風裹了。
真是個小氣的家夥，換成他肯定會把披風解下來?全罩在小嬌娘身?上。
借用秦瓊之?名養外室，還?對人家如此?小氣，說到底也沒有幾分真心?，不過玩玩罷了。
草原男兒心?胸寬廣，他看中的人便不會介意對方?的出?身?，是他沒本?事?護不住她，錯在他，不在她。
只要她的心?在自己這裏，不管什麽時候，她願意嫁，他便敢娶。
吳珝此?時被太宗皇帝摟在懷中，人都是懵的，直到被抱上馬車才想起來?掙紮。
“陛下，你別……臣女、臣女不願、不願入宮為?妃。”吳珝一把推開男人，蜷縮在車廂角落，眼淚一對一對往下掉。
如果對方?是秦瓊，他想娶她便敢嫁，可對方?不是秦瓊，他是……哎……心?裏亂極了，根本?不知道怎樣面對。
這輛馬車比較簡陋，沒有圈椅，只在底板上撲了一層氈毯，十分顛簸。
李世民被推開也不惱，盤膝坐好，耐著性子給她盤邏輯：“你現在的身?份還?是秀女，朕要你，你就必須入宮。”
盤邏輯好啊，吳珝最不怕盤邏輯，只怕某帝霸王硬上弓，連阿史?那思摩那樣的草原壯漢都能隨手摔在地上，就她這小身?板，反抗有用嗎？
還?是盤邏輯好，君子動口不動手，吳珝放開抱著膝蓋的手臂，背靠車壁坐直，糾正他：“陛下，臣女不是秀女是采女，名單已然被送到大安宮，太上皇開恩將采女名單打回，現在臣女連采女也不是了。”
李世民不信，揚聲問王公公：“王德，采女的名單如今在何處？”
王公公趕緊回答：“已經被打回立政殿了，太上皇他老人家改修無情道，今後都不需要采女了。”
李世民：少造些孽也好。
吳珝：好家夥，從房中術到無情道，這跨度有點大啊。
記得當?時太上皇問她如何能延年益壽，她給太上皇講了一個故事?，大意是有人問長?壽的老叟如何保養，老叟笑答：“老漢活到九十九，全靠老婆長?得醜。”
只當?個笑話講講，想活躍一下氣氛，誰知太上皇竟然當?真了。
不過太上皇有了春秋，前些年修煉房中術采補太過，身?體被掏空，確實應該養一養。
吳珝一臉“你能奈我何”的表情看向?李世民，李世民哼笑：“也就是說名單還?在皇後手上？”
吳珝變臉，警惕地盯著對方?，李世民沒好氣地看她一眼：“皇後最是賢德，朕不要人，她都會想辦法往朕的榻上送，若朕親自向?皇後開口，相信她一定樂意成全。”
樂意也是表面樂意，心?裏指不定多難受呢，反正換成她，她忍不了：“皇後樂意，臣女還?不樂意呢，臣女從小立志，絕不做妾，誰的妾也不做。”
故意給李世民出?難題：“陛下若想要臣女入宮，第一樣便要明媒正娶，第二樣遣散後宮，第三樣將皇子遷入封地永遠不許回京。”
饒是見過大風大浪，李世民還?是被眼前這個小丫頭的野心?震驚了，明媒正娶，遣散後宮，所有皇子遷入封地，他目前一樣都做不到。
震驚過後，李世民看向?別處，聲音轉冷：“朕若強要你呢？”
渣男吳珝見多了，真以為?她是嚇大的嗎，吳珝輕輕彈了彈指甲蓋：“下場如那車夫。”
迷藥在手，天下橫著走。
李世民瞇了瞇眼：“那今日的救命之?恩怎麽說？不應該以身?相許麽？”
吳珝笑笑：“你綁過我一次，又救過我一次，扯平了。”
賬算得倒是清楚，李世民又問：“之?前的情分又算什麽？”
“算我眼瞎。”沒有嘲諷任何人的意思，之?前有那麽多次機會能夠搞清楚對方?的真實身?份，都被她輕易浪費了，不是眼瞎是什麽？
李世民：“……”
他承認自己欺騙了她，之?前是他不對，可他之?所以那樣做，完全是因為?不想失去她。
他曾經無數次想找機會跟她攤牌，可他不敢，雖然他十分不願意承認自己內心?的懦弱。
“所以你想和?我分開？”兩輩子，在女人面前，他從來?沒有這樣被動過。
吳珝揚起臉，很想一笑而過，可眼眶總是莫名發酸：“我們，我們在一起過嗎？”
李世民閉上眼，脫力般靠在車壁上，仿佛被剛剛那場對決耗盡了所有氣力：“你到底想怎樣？”
吳珝飛快轉頭，抹掉眼角噴薄而出?的濕意：“我想請你幫我辦一個單獨的戶籍，作為?回報，我為?你提供治病的靈藥。”
“宅院我已經買好了，等?戶籍下來?，我便搬走。”
吳珝掰著手指，努力為?身?邊人盤jsg算：“許女官是宮裏的，嗓子已經治好了，可以隨時回到韋昭儀身?邊伺候。翡翠和?珍珠我帶走，小白看它的意思，若它願意回到李大將軍身?邊，便回去，若願意跟著我，我將它也一並帶走。”
“還?有院子裏的菜果，我會請司苑派人來?打理，我也會關註，保證宮裏用度。”
“其他院子裏的鳳尾草，是我承包的，我不會扔下。”
“太上皇那邊，需要我的話，我也會去。”
“還?有百獸苑的那些大動物和?小動物……”
說到這裏，吳珝聲音有些哽咽，她才在慶善宮住了不到一年，就已經跟他有這麽多牽扯了嗎？
密密麻麻像一張網，將她罩住，千絲萬縷，想撇都撇不清。
如果不是因為?阿史?那思摩身?份特殊，關乎明年惡陽嶺那場血戰，吳珝真想跟著他一走了之?，眼不見為?凈。
“不用那麽麻煩。”李世民一邊閉目養神，一邊淡聲說，“你既然不願入宮為?妃，朕封你做女官，仍舊住在慶善宮那個院子，給朕種?菜果，釀酒，熬藥治病，你可願意？”
怕她還?有顧慮，李世民保證：“在此?期間，朕絕不會勉強你。”
吳珝搖頭：“我買了宅院，不想住在慶善宮。”
當?斷不斷必受其亂。
李世民嘆口氣：“你以為?，朕當?初為?何要綁你？”
吳珝一驚，溫柔鄉果然是英雄冢，她被人溫水煮了青蛙，還?要兼顧事?業線，差點忘了自己的初心?。
她可不是一個普通的穿越者，她是女皇小妹的替身?啊，為?了以後的星辰大海，必須做出?相應犧牲。
太宗皇帝綁架女皇小妹，這事?細思極恐：“臣女愚鈍，還?請陛下明示。”
李世民緩緩睜開眼，犀利的目光掃向?她：“因為?你是袁天罡卦裏那個亂國的女主?，武氏。”
居然是袁天罡麽？唐初著名玄學家，天文學家，還?是個道士，最擅長?起卦占蔔，他與李淳風合著《推背圖》，其中的預言哪怕到了現代還?在應驗。
據說此?人很得太宗皇帝賞識，曾在司天臺任職，也確實給出?過關於女主?武氏亂國的預言，可吳珝怎麽記得，那則預言是在貞觀後期才出?現的。
現在怎麽提前了？
預言提前的話，女皇小妹的處境只會變得越來?越艱難，太宗皇帝可不是高宗李治，看他摔阿史?那思摩就知道了，沒有菩薩心?腸，霹靂手段倒是管夠。
為?了女皇小妹，為?了以後的星辰大海，為?了天下女性的第一次解放，吳珝決定突破自己，超越自己。
“袁天罡還?說，你與朕緣分匪淺，你以後不但是朕的妃嬪，還?是朕的兒……”
“好！我答應，做女官，為?陛下鞠躬盡瘁死而後已！”兒媳都快說出?來?了，吳珝還?有什麽不信。
李世民也不想家醜外揚：“倒也無關生死，朕只要你終身?不嫁，永遠呆在朕的眼皮子底下，讓朕看著便好。”
這時候許女官所教的宮廷禮儀終於派上了用場，吳珝起身?，恭恭敬敬跪坐應是，已然女官附體。
權當?演戲吧。
還?真是學什麽像什麽，這張了無生趣、如履薄冰的嚴肅臉，簡直是許女官的覆刻版。
李世民喜歡的是那朵帶著露珠的薔薇花苞，是那個嬌艷、活潑，集天地間靈氣於一身?的小娘子，而不是眼前這具空有好皮囊的行?屍走肉。
李世民氣得再次閉上了眼，半天才道：“胳膊疼，給朕揉揉胳膊。”
剛剛把小山似的草原壯漢過肩摔在地上爬都爬不起來?，胳膊疼可太正常了，吳珝並不懷疑，小心?翼翼挪過去，隔著八丈遠給人捏手腕。
李世民氣悶地收回手腕，糾正她：“是胳膊，不是手腕。”
說完還?用力拍了拍自己的大臂。
吳珝：“……陛下這條手臂當?真疼嗎？”
李世民沒好氣地反問：“朕的手臂，朕還?不知道？”
“可陛下剛剛用的不是這邊的手臂啊。”欺負她沒學過格鬥嗎，過肩摔確實要用到兩條手臂，卻是有主?次之?分的。
李世民：“……”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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